绿龙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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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裘】Last Ride 最后一程

·第一次写杰裘,OOC预警

·精神疾病描写预警

·看到最后请不要给我寄刀片呀

·顺带问问有没有组织能让我投入一下怀抱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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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滴敲击在玻璃上,汇聚着流下去,新的雨季来了。杰克久违的有点睡不着。他早已远离了阴雨连绵的雾中都市,午夜也不再会有风携着湿气吹进窗户,但窸窣的声响让杰克清醒着。他是与浓雾相生相伴的怪物,却怎样都无法喜欢上这扎根在他记忆里的暗无天日。

    现在大概是后半夜,杰克决定去泡一杯醇厚的红茶。楼下当然是暗的,但他敏锐地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可可的香味。

    还有人没睡吗?杰克点燃了烛台,然后在窗边发现了一个抱着马克杯的红发小丑。小丑转过头,发现杰克正盯着自己的杯子看,就把巧克力色的浓厚液体挪得远了一点:“走开啊,不给你喝。”

    “……”

    杰克自顾自地泡着红茶,听着裘克又吱溜了一口热可可,随口道:“小先生还没睡吗?”

    裘克似乎对这个客套的开场白很不以为然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回答他:“因为热可可好喝。”

    又是莫名其妙的逻辑。他的这位同僚经常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于是杰克习以为常地接道:“小先生真是好兴致。”

    往常的小丑绝对是看不惯他这副“假惺惺的绅士做派”的,逮着机会一定要嘲讽两句。杰克等了一会,发现对面居然没了声音,好奇地回头,看见裘克又重新缩回沙发上开始安静地喝热可可。烛光照着他染成红色的头发,似乎摸起来干燥而温暖。

    杰克喜欢艳丽的东西。即时绅士的教养让他无法容忍穿上明亮的服装,他还是会对鲜红的玫瑰情有独钟。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玫瑰花圃,杰克会想起红发的同僚。什么,要把他比喻成玫瑰吗?当然不,他只是区区一个小丑,一个放浪形骸的下等人。非要说的话,这家伙更像是花田里的一棵杂草,既不美丽又格格不入,被踩两脚也会咄咄逼人地晃他的叶子,比起高贵的玫瑰,似乎他才是田园的主人般心安理得地生长着。下等人大概也有下等人的可爱之处吧。

    午夜的小丑有点不太一样。杰克想。像马克杯里的醇厚热饮一样,暖呼呼得想让人接近。

    有一点喜欢。

 

 

【0.9】

    喜欢。

    这太仓促了,而且一点也不绅士,但他就这样说出来了。

    不过裘克的反应跟他预料的可不一样。小丑放下热可可,冷淡地看他:“哦,我也挺喜欢你们的。不过无所谓,我不准备跟谁的关系更进一步。”

    杰克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也没准备问。他弯下腰亲了亲小丑带了点巧克力的嘴角:“可以的。”

    小丑拿脚把他踹开,不过也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他今天冷静得有点反常。

    “你说什么玩意?”

    “我说,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杰克你脑子是被板子打坏了吗?我他妈有病你不知道?”

    “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呀,我的小先生。”

    你是真的有病。小丑骂着,然后烦躁地冲他摆摆手:“随你吧。”

    他似乎并不在意杰克是不是认真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应下来了。

 

 

 

【0.8】

    “裘克就是那个小丑,脑子有问题的那个。”这是杰克刚进入庄园的时候听人说的。

    确实,这个染了夸张发色的疯子抹了满脸可笑的油彩,喜欢发出怪异的笑声,多动症一样歇不下来,每一秒钟都能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心似的,吵得杰克脑壳生疼。

    看不顺眼。真是看不顺眼。

    对方也对这个新来的阴郁男人很有意见。小丑总爱有事没事地找茬,说风凉话,上蹿下跳,把杰克看得一肚子火,什么绅士什么教养都飞到天边去了,一点小火花就顺理成章地发展成了一场斗殴。

    行动范围被限制在小小一个庄园里还是有些无聊的,更何况园子里住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监管者们多多少少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也有人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愿走出来,所以相互之间关系并不密切。因此两个水火不容的家伙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打着打着居然熟悉了起来,显得格外令人惊讶。当然,你不能指望他们有那种岁月静好、你看着书我煮着咖啡的亲近,只不过是两个人都把吵架打架当成了无聊生活的一点调剂。

    杰克本来是对裘克这种粗鲁野蛮的下等人很不屑的,但熟悉以后发现似乎还挺好玩。就像你养了只脾气暴躁爱乱咬人的随便什么动物,逗一下能让他疯半天,自己还能暂时抛下教养和理智跟他驴头不对马嘴地吵上一架。这可比当一个所谓的没有感情的冷酷杀手有意思多了。本着看自家的动物活得好不好的心情,杰克偶尔会在裘克的栖息地周围绕上一两圈。

    然后他觉得裘克这个人哪里不太对劲。

    倒不是说小疯子平日里狂躁症一样的行为举止,而是逐渐接触后能感觉到他的人格深处似乎藏着什么。第一印象让人觉得裘克应该是个人来疯,他理所应当喜欢观众,喜欢聚会,喜欢聚众斗殴,总之是一大群人闹哄哄地一起做什么。杰克当然也曾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搬进裘克住的房子、甚至得寸进尺地挪到他的对门,才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没有工作,小丑经常一消失就是一两天,敲门没人应,饭点也不见踪影。要不是偶然撞见他从房间出来,杰克真以为他人间蒸发了。那天杰克在自己房内,隐约听见美智子敲了对面的门,说是来送药,然后就把包裹放在门口独自离开了。过了好一会,裘克才打开门把包裹拿进去。

 

 

 

【0.7】

    虽然说对面答应得随便,但既然白都告过了,杰克决定邀请裘克一起住——虽然他只不过是抱着枕头从自己房间多走两步到对面而已。

    小丑的房间真的一团糟,玩具,油彩,书本丢得到处都是,还时不时能见到家具的碎片,雾都的开膛手一边头疼一边认命地穿上围兜收拾起来,一转头看见罪魁祸首恬不知耻地窝在旁边一堆乱七八糟的被子里写写画画。

    “你起来。”杰克用力抽了抽小丑身下的被子,而对方只是心不在焉地往边上蹭,结果被杰克用爪子拨拉了两下。

    “站远一点可以吗?”杰克哄他。小丑并不想从自己的小窝里挪出去,但是收到谴责的良心让他努力维持着即将告罄的耐心,嘀嘀咕咕地跑到沙发边又躺了下去。

    看来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恋人般跟他相处的小丑是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格外宽容。还挺可爱。

    他察觉到自己翻了一百倍的耐心,也知道自己在沦陷。曾经的杰克绝不会想到能有这么一个人,会像心脏那样不可或缺。

 

 

【0.6】

    不好的事情总在发生着。倒不是什么在剧院日复一日上演的俗套感情戏码,而是裘克本身有问题。

    半夜醒来,裘克照常不在身边。杰克披着衣服,在阳台找到了他。并不是他有什么事要做,只是因为无法入睡而醒着,一动不动地在那发呆。杰克还很困,没有说话,只是把人牵回去防止感冒。每天晚上他们都要重复几遍这样的步骤:醒来,找人,回去睡觉。小丑也没提出什么不满,只是随他去。

    这些日子,小丑假面般的诡异微笑慢慢消失。不止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橡皮擦去一般肉眼可见得少下去。他们已经不再吵架,具体地说,是裘克的越来越不说话了,虽然逻辑还是同样的天马行空,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厌倦的味道。他也没再染发,伦敦街道上四处可见的栗子色慢慢从发根露出来。人还在那里,但杰克觉得里面的什么东西塌了,徒留一副骨架歪七扭八地撑着画了浓妆的外皮。

    这和杰克最初知道的那个小疯子太不一样了。他不再制造噪音,也不再是暖洋洋的红色。有一个瞬间杰克曾怀疑过自己会不再喜欢他,但其实没有。他发现自己依赖这个存在,他需要的是裘克本身,不止是因为红色,也不止是因为他的吵吵闹闹。当初只是玩笑一般的武断告白,居然误打误撞地帮他寻到了死寂多年的心脏的悸动。

    只是这颗心脏出了故障,而现在他应该想办法修好它。

 

 

 

【0.5】

    绅士不会兜那些没用的圈子,所以杰克直接去问了本人那些没贴标签的瓶瓶罐罐是什么。

    “抑郁症,你听过的吧?”裘克心不在焉地说,“我有抑郁症,比较严重的那种。”

    “……”神经猛地绷紧,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呼出一口气,杰克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多久了?从我们在一起开始?”

    “不。”

    “我们第一次吵架?”

    “不是。”

    “你进入庄园的时候?”

    “不是,都不是。”

    杰克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抖,但面前的人还该死的平静。“你告诉我……”

    “从我成为引人嘲弄的小丑。从进入马戏团。从最开始……”

    裘克突然停下,低头想了想。

    “我记不清最开始是什么时候了。他们说患抑郁症是不敬上帝的人,是不祥之人,是被主厌恶的。”

    杰克还是听不懂,但是他懂了,在伦敦的那么多个雾气弥漫的夜里,都从没有给他这种无法呼吸又冰冷得刺入骨髓的绝望感。

    裘克没有留意他的表情,自顾自慢慢地说:“犹大你知道吧?好像是个坏家伙。镇子里的人说犹大就是个该死的抑郁症患者,所以我也该死。”

    杰克抿着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挺羡慕那个笑嘻嘻的小丑,总有数不清的开心事似的。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笑着就会没事——”裘克的嘴角拧出扭曲的弧度,声音猛地拔高。随后他整个人都定住了,又厌倦地放松下来。

    随后他呼出一口气:“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笑出来了。”

 

    伦敦跗骨之蛆般的寒雾又回来了,在杰克的胸腔里徘徊不去。

    这个时候他该说什么呢。他们都错了?你和犹大是不同的?你可以不那么勉强自己?杰克努力维持着绅士的冷静,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他们只好面对面尴尬地坐着,然后小丑累了似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杰克说不清他的目光里是比往日更冷淡些还是并无变化,只好待在原地任由冷汗浸透衬衫。

    出身医生世家,对抑郁自然有所耳闻。无法被治愈,只能努力抑制,而病情一旦开始恶化,便只能不可逆转地发展下去。这仿佛不是某种病症,而是撒旦的诅咒,仅凭活人之躯无法摆脱。

    这一切早有铺垫,却并未被真正地察觉。在杰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时候,他的恋人已经一步步朝着深渊走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得粉碎。是自己的心脏吗?杰克不知道。如果向神明许愿的话……他不由自主地想着,随后猛地打断自己。他可以是一个杀人魔,一个装腔作势的伪善绅士,却偏偏不该是什么乞求上苍垂怜的可怜虫。

 

 

 

【0.4】

    屋子被越来越多的书堆满,九成是各国语言撰写的医学书记;剩下的则是乱七八糟的民间偏方和不知从哪里收来的医生手稿。

    情况越来越难看了,这半年来小丑需要吃比平时更多的药才能维持正常,而杰克在一边焦头烂额。他知道裘克在努力坚持,所以他必须要帮上忙。

    裘克偶尔会用自己蹩脚的英文记日记。杰克有一次看见他写着写着突然停下动作,手腕一转笔尖就停在自己的动脉上方,惊得杰克一把夺下钢笔,紧接着收走了房间里其他危险的物品。

 

    曾经杰克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所以任由自己在庄园里恍惚度日。但是现在,他第一次生出了离开庄园的念头。他想带着裘克出去寻找治愈的办法,再不济也可以让小丑换个环境,毕竟哪里都比不见天日的庄园要强。所以他提出了邀请。

    “不去。”

    他继续尝试:“外面一定存在治好你的办法。”

    “我想死。我不想被治好。”

    裘克的声音从没这么冰冷过,冷得冰渣都被揉进杰克的心口。他猛地一抖,脱口而出:“你不能这样,我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你走!我的小先生——”

    “你听我说!”裘克打断他,“你应该放我走。”

    杰克咬着牙,轻声质问他:“我不够让你继续坚持下去吗?”

    对方终于还是放软了声音:“……这不一样。”

    他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底底地重复着,“你不能这样对我呀……”

 

    劝说无用,可杰克没有时间消沉。他一边留在庄园里陪着小丑,一边四处搜罗相关的医书,日复一日地啃那些晦涩的文字。多国的语言并没有难倒他,于是厚重的书本逐渐铺满了整个房间。

    再快一点、再多一点。他会找出方法,需要的只是时间。

    抑郁是痛苦的,病魔让人失去感受快乐的能力。杰克从没见裘克掉过一滴眼泪,但是疲惫一层一层叠在脸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疯子胸腔里再挤不出一丝一毫热度,被冰冷黑暗的笼子囚禁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幸运的是裘克撑得比他想的还要久。

 

    日子一天天过去,杰克已经看完了所有他能看懂的文献。它们整整齐齐地被搬进来,再像废纸一样被丢出去。

    不幸的是,这是一条死路,他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方法。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地板和墙壁上到处是笔记的痕迹。它们被心怀希望地抄下来又划去。绅士将脸埋进双臂间,行尸走肉般在刻痕中躺了半晌,起身整理好仪容刮了胡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平静地去给他的恋人送药。

 

 

【0.3】

    杰克敲了敲门,拿着温水和药走进房间,发现小丑趴在桌子上睡了。这些天裘克倒是摆脱了失眠的困扰,他已经习惯了把倒在各种地方睡过去的家伙抱回床上。

    吃药很重要,所以他把裘克叫醒,摊开手心把白色的颗粒凑过去。裘克怔怔地看了一会,把他的手推开了。

    杰克以为他没睡醒,提醒道:“这是药。”

    “我不想吃。”

    杰克一愣,然后哄他:“今天就吃这一次,吃完就能接着睡了。乖。”

    “你别他妈哄我!”裘克突然一把摔开他的手,大声吼叫起来,“清醒着也很痛苦,我不想再吃药了!”

    他喜欢的马克杯碎了一地。小疯子咬牙切齿地喘着粗气,一拳砸在墙上:“我是不会好起来的……再也不会好了!”

    杰克僵在那里,慢慢把拿着药片的手收回去。他看到裘克的眼圈红了。

    不知道是偏执还是逞强,这家伙从没哭过。这会儿他咬着牙抖得厉害,而眼泪硬是没掉下来。

    “……”

    裘克喘了口气,努力把声音拧回来:“你出去吧。”

    杰克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没动。

    “出去。”

    杰克带上门,出去了。

 

    裘克捡起自己心爱的杯子的碎片。在把它们倒进垃圾桶的时候,终于哭了出来。

 

【0.2】

    第二天,杰克照常来找裘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这次他没有拿药,裘克也没有睡着。

    今天小丑卸掉了脸上花花绿绿的油彩,染发剂也掉光了,鼻梁上的雀斑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德克萨斯的普通青年。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杰克望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弯了弯嘴角。

    阳光在小丑栗色的卷发上滑出快活的弧度。裘克久违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口:“我下周就要走了。”

    五脏六腑一瞬间坠落下去。

    “你……你……”杰克张了半天嘴才发现自己在说话。他只好继续装傻:“你要去哪?”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绅士难以为继。恋人用锯子撕开他的皮肉,扯碎他的胸膛,直掏出一颗凉透的心脏。他一半麻木一半疼痛,说:“好。”

    他希望他活着,而他希望去死。杰克无法挽留。

 

 

 

【0.1】

    杰克没有告诉别人。这是他们俩的秘密,只要是裘克给的,哪怕是毒药他也甘之若饴。他好像也有点魔怔了,但是并不太在乎。

    最后一周裘克表现得比往常更开心些,杰克发现他甚至好好收拾了房间,日记本也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柜上。这家伙没了马克杯,就跑去拿杰克的骨瓷茶杯冲可可喝,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是杰克就是爱看他喝可可的样子。

    杰克带他去自己的玫瑰花园转悠。以前可不敢让他进来,门口都标着防火防盗防小丑,毕竟裘克是粗俗的人,一点都不能欣赏晨露凝在玫瑰瓣的浪漫。现在裘克依然欣赏不来,嫌弃兮兮地揪了朵花下来,丝毫没有抛给杰克的意思,自己玩腻了就扔到一边。杰克拿着向约瑟夫借的相机把小丑框进去,咔嚓了一张。

    裘克还教了杰克怎么保养自己的宝贝电锯。一位正统的绅士可做不来这个,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锯子怎么被拆开、一个零件一个零件上油、再重新被装回去。他哪知道这个锯子是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是自己的雾刃好打理。

    这些日子似乎好多了,每天都有数不完的事想做,一切似乎回到了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相互嫌弃着,再吵两句嘴;“不小心”把谁的墙纸刮花了,就幼稚地把对方的围巾扯坏。他们都装作平常的样子等着最后一天。

    那天他俩去了庄园新开发的月亮河公园转了转。照理说这样的游乐场最适合小丑了,可裘克并不喜欢那个小丑尖叫屋,反倒去坐了好几遍过山车,然后放肆嘲笑一脸菜色的高瘦绅士。旋转木马两个人都没玩过,但是看这大小并不适合他们,在边上努力了半天还是爬不上去,只好在旁边坐了滑滑梯。

    游乐场空荡荡的不用排队,但面积不小,一圈玩下来也花费了大半天。回去的时候裘克精神很不好,但是眼里折射着夕阳的光彩,熠熠生辉。

 

    杰克想起来以前自己把裘克类比成自己花园里厚颜无耻的杂草,又难看又生命力顽强。这个小丑表现得确实比自己以为的更坚韧。看起来已经在很多年前被碾出即将破碎的断痕,到现在用胶水粘在一起,一副还能再接受打磨的样子。

    可今天就是最后的时间了,月亮西沉曙光乍现,裘克就该走了。而他祈祷着奇迹的出现,祈祷着身边的人能再多留给他一点时间。一天……对,再给他一天!哪怕半天也好,他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杰克以为自己已经适应,然而到头来还是刀刮般地难受。

 

    他还没有准备好分别,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想在月亮最圆的时候给裘克念文绉绉的诗,或者一部歌剧的剧本;他还不知道怎么拆电锯上机油,裘克再教一教他总能学会的;他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用各国语言说给他听,想早晨再端着茶点叫他起床。他们甚至没有互相写过情书,没有接过吻。当然最重要的,他还想再看一次裘克挑衅地朝他笑。想再看一次,再看一次,再看一次。

    如果有未来,他们还空余大把时间去计划然后实现。

    如果有未来。

    杰克现在就想把这些都说出来,然后请求对方再陪他一会。他甚至想临阵反悔了,不择手段地把人留下。去他妈的尊重个人意愿,去他妈的绅士修养。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小丑靠着他的肩膀打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就再多看一眼吧,把人刻在自己眼睛里也好。

 

    桌上的茶杯里是热可可,裘克给他的。我以后再也没有可可喝啦,杰克舔着嘴角的甜味这么想。

    最漫长的一天也会有黑夜降临的时候,疲惫的小丑要睡觉了。或许这一睡就再见不到了,杰克舍不得,只能捏着裘克的手轻轻地晃。两个冰冷的人捂不热对方,但他偏要捏着。

    裘克就笑他:“你怕什么呀?”

    “怕你走。我不想你走呀。”

    “你就当我去旅行了,去个特别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有时候会给你寄明信片,有时候不会。这个庄园闷得慌,太不适合我了。咱们以后能不能遇见就看缘分啦。”裘克停了一会,又说:“你以后准备去哪呀?”

    自杀的人不能去天堂,那我下去找你吧。杰克静静地想着,没有出声。

    “你就……就来美洲嘛。有太阳可以照,有河,红色的峡谷,还有不少英国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你想家了?”杰克哽了一下。裘克还在撑着跟他说话,可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美洲有什么,也不想听遗言一样的絮絮叨叨。他只想让这个该死的家伙好好呆在自己身边。

    “不想。不过要是我有机会的话确实准备回去看看。而且那边的人可都会修电锯。”

    杰克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吹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的黑暗又笼罩了他们。然后他听见裘克疲惫地说:“你唱首歌吧。”

    他就开始唱。唱的是一首法文恋歌。法兰西口音温柔又多情,女孩子们都会喜欢。杰克的声音低沉安静,像是湖水从耳边淌过,流向一个永远都寻不到的地方。

 

Je n'aurais pas du venir
我本不该来的
J'aurais du savoir mentir
我本该找个借口
Ne laisser que ton sourire vivre dans mes souvenirs
仅将你的笑容尘封在记忆中
J'aurai du laisser l'espoir
我本应该放弃希望
Adoucir les aux revoirs
就这样和你说再见
Ce train qui s'en va
火车在一点点地离站
C'est un peu de moi
一部分的你
Qui part, qui part
也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裘克听不懂,小声问他。

    “安眠曲。做个好梦吧,我的小先生。”

    小丑带着解脱的轻松神情堕入梦境,杰克哽咽着再也唱不下去。他俯下身,将嘴唇轻轻印在对方的嘴唇上。他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味道。

    为什么第一次的吻是苦涩的,为什么有些相遇终将会走向离别。

    无能的上帝不会保佑任何人。那么让我保佑你,我的小丑先生。

    愿你一路平安。

 

 

 

【0】

    那天醒来时,床边空空如也。桌上放了半杯凉透了的可可。


    对,裘克一定是去旅行了。

    虽然他从来没收到过寄回的明信片。

 

    两年后,杰克离开了庄园。他花了些时间辗转去美洲,去看了密西西比河,看了大峡谷,晒了加利福尼亚的太阳。当然,也确实有 “英国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这个型号有些旧了呀,零件不好配。医生,要不你看看换成新一点的?”

    杰克摇了摇头,将破破烂烂的电锯裹好,收回箱子里。

    他再也没能遇见裘克。他这些年踏遍了美洲大陆,饱览了沿途风景,却始终没有遇见他。

    就像裘克以前说过的,遇不遇见全看缘分。他俩大概是缘分已经用尽了吧。

 

    杰克本来就有些底子,过了些日子开始自学医术,专攻心理疾病防治。后来在这个淘金热的小镇上开了一家临时诊所,倒也不在乎生意如何。这里大都是些被金子吸引来的空有理想的年轻人,他见多了那种耗光了积蓄却一无所获的绝望拾荒者。他的诊金不高,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看病。本着不管死活随便试试的态度,竟然真的让他摸索出一套治疗心理疾病的窍门,在当地小有名气。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天色暗下来。杰克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

    表盖上是一张青年捏着玫瑰的相片。

 

——END——

 

 

裘克当然没有去旅行。他已经不在啦。他把位置选在了离庄园不远的地方。

杰克自己清楚得很,但他还是会等裘克的明信片,还是会踏上美洲。

最后一个晚上为什么杰克会睡过去呀?因为他喝了裘克给他的热可可。

抑郁是很令人难过的事情,并不是不爱了,而是没有办法把胸口的爱取出来,也接收不了别人给予的温暖。一旦病发,他没有别的选择。

法语歌叫《离去的列车》(Ce Train Qui S’en Va),是一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法国香颂,虽然时代对不上但是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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